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儘管在現實生活中做不到,但是在場景中,我可以和他說話,或者對他做些什麼。在我為表演所構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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儘管在現實生活中做不到,但是在場景中,我可以和他說話,或者對他做些什麼。在我為表演所構築的世界裡,他仍然活在我們的關係中,我的任性可以讓他無法任性的離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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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層意義下,失去是可以重複再現的,它會被疊加在意識的邊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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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一場演出中,儘管我們將意識全神貫注於此時此刻,但是「此時此刻」仍舊是由過去到現在的時間意識之流中的一個連續點。這股時間意識綿延的張力,會挾帶過往的成見,並且投射某種預期在事物之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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於是,在我所見對象的邊緣,意識的邊緣,始終存有一層永遠無法剝離的模糊身影。這不是幻覺,而是,雖然我們都很清楚,此刻眼前的對手演員是誰,但依然在你的輪廓中,找到專屬於他的表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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現在,他在你臉上的表情,成了我演出的投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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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時,我和你,也成為了觀眾的投射。觀眾能在演員的輪廓中,找到熟悉的表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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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常開玩笑的說,演員是能夠清楚看見失去的靈媒,引領觀眾在所有關係的消亡之池中觀落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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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如果當時不是那樣,現在會完全不同嗎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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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段關係的失去,會帶我們回到一切都尚未發生的過去,再延伸至一切都不一樣的未來。我們的關係在精神上將一遍又一遍的擠壓生成,由某種過去到某種未來,再回到另一種過去,延伸至另一種未來。歷經成千上萬的的重複,凝固成巨大的岩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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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這個層面思考,一個演員所能飾演的所有角色都是同一個角色,以他生命中最大的失去為分界,區別不同時期的人格形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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觀眾也是,有時我們會說某些題材對年輕的生命來說太遙遠了,因為一個觀眾所能看見的角色也是同一個角色,以他生命中最大的失去為分界,對他觀看的角色進行投射、分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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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們都知道,人的意識總是流變不居,無時無刻不在變化,但是在意識之流的河面下,仍有一個軸心,那是歷經歲月的淤積而使河道擁有慣性的基底。失去,就是生命的軸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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仔細一想,世界上所有值得關注的事,無一例外,都和與他人的關係有關。都開始於避免一段關係的失去,結束於承受一段關係的失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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聚光燈下,演員從角色身上看見屬於自己的失去,再現這份失去。在場景裡,為了避免失去而竭盡全力的奮鬥,為了承受失去而憤怒、自我欺瞞、懊悔,步向自我消亡或是回歸寧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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演員如果無法真正看見自己的失去,那麼觀眾也無法在他身上投射某種個人的、私密的失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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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踏上舞台,演員橫跨一切障礙,對自己坦誠,真實的看見失去、再現失去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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讓人欣慰的是,在舞台上、場景裡,任何一段暗藏心中、晦澀難解的關係,都有機會在超越時空的意識之流中得到緩解,並隨著歲月的淤積,構成河道下的基底,完整生命的底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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使失去獲得緩解,澱積成生命的底蘊。或許這是身為演員,所能做的,最好的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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